衣堍读书一百九十七｜李海燕的无奈与愧疚 ——观电影《地久天长》有感

辣椒妹 · 发表于 2022-10-11 11:00:29

衣堍读书一百九十七

李海燕的无奈与愧疚

——观电影《地久天长》有感

这是朋友给我的命题作文。

这个任务的由来是，前几天就电影《隐入尘烟》，我发表了一些看法。朋友在群里说，《隐入尘烟》是一个好片子，但不是经典的片子。他推荐我看看这个王小帅导演的经典影片《地久天长》，并要求我看完后写一个影评。我现在也是一个有稿债的人了，时常有朋友推荐书读、推荐电影看，并希望我发表对书对电影的看法，尽管这债主并不是有发表权限的编辑，我也总是乐于去完成。虽然我和大多数人一样，十分讨厌群里发链接的人——如果说要评年度群最讨厌的人，可能我高居榜首——但是也时常为看什么电影看什么书发愁，有人推荐，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顶级影迷，那定然一定是要看看的。

这个电影很长，少有的长，长达三个小时。国庆假期里，我用了两个下午的时间，看了两遍。

这个名叫《地久天长》的电影，多次响起英国电影《魂断蓝桥》的主题曲《友谊地久天长》的乐曲，似乎是在讲友谊的故事。确实，刘耀军王丽云夫妇、沈英明李海燕夫妇、张新进齐美玉夫妇，他们之间的友谊可歌可颂。但是这个电影还有一个英文名称，叫《so long，my son》。认识英文的观众都知道，这个英文电影名，这不是“地久天长”的翻译，它指向了我们充满时代印迹的计划生育，以及失独家庭的痛苦。

故事的情节是这样的：有了孩子刘星的刘耀军夫妇，还想生一个小孩。但最终未能逃过好朋友、车间干部李海燕——沈英明的妻子，他们的孩子沈浩拜刘耀军王丽云夫妇为干爹干妈——的法眼，王丽云被强行拉到医院引产，引产导致大流血，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。胆怯的刘星十二岁时在水库玩水，被干哥沈浩不小心推入水中溺水而亡。刘耀军夫妇无法再与沈英明夫妇融洽相处，便带着领养的孩子离开内蒙古包江市南下，辗转海南，来到福建一个海港落脚。领养的孩子叛逆，离家出走。这时，沈英明的妹妹、刘耀军曾经的徒弟沈茉莉来到福建出差，在宾馆与刘耀军相会，沈茉莉怀了刘耀军的孩子。这个孩子对于渴望拥有自己孩子的刘耀军而言，是多么大的诱惑。茉莉表态，如果刘耀军决定要，即将出国的她将会推迟出国时间，孩子生了再出国，她把孩子交由刘耀军夫妇抚养。然而刘耀军不想对不起三个人，妻子王丽云、沈茉莉和孩子，决定不要孩子。刘耀军夫妇在失独、领养孩子不争气的痛苦中相濡以沫，王丽云甚至服用药物自杀。十来年后，镜头转向了沈英明一家，沈浩长大成为了医生，李海燕患了脑癌，沈英明成为了房地产大老板。知道自己行将不古的李海燕，对刘耀军夫妇满怀愧疚，要沈英明打电话叫刘耀军夫妇前来相会最后一面。李海燕在病房见到王丽云时，她已处在弥留之际了，她对丽云说：“我们有钱，不怕，你，可以生了。”

这是钱的事吗？不是。但李海燕还能说什么呢？李海燕一直心怀愧疚。她一直认为，是她，让刘耀军夫妇失去孩子，是她，让王丽云失去再生育能力，加之自己的孩子害死了刘耀军夫妇的孩子，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身上，无法释怀，长期睡不着觉，最后还患了脑癌——不晓得这个病是否与她的睡不着觉有关。因为他们是朋友，李海燕才有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，表达愧疚的话——如果是陌生的人之间，没处说呀。也因为他们是朋友，李海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，否则，岂不是要被怼回去？刘耀军夫妇原谅了海燕，让海燕得以平静，也与自己的内心取得了和解。

李海燕其实不必愧疚，这是她的工作，换作是张海燕也一样，无论这个怀孕的是王丽云还是黄丽云。在大时代背景之下，没有多少人脱身事外，能够将枪口抬高一点——除了徇私枉法捞取好处之人。作为李海燕一样的基层工作者，我们在做工作的时候，经常对工作对象说这样的话：“我们前世有仇吗？没有吧。今世有怨吗？没有吧。”这是向他们表达我们的无奈，尽管我们对你的遭遇给予同情，但这是工作职责所在，希望他们理解，并配合完成工作。这不仅仅是一种策略，这是实情，我是国家机器的一份子，作为个体的私人，我干嘛来找你的麻烦呢，有必要来找你的麻烦吗？即使来找你的麻烦，你会“依教”你会买账吗？

但是失独家庭刘耀军王丽云夫妇们需要这样的道歉。电影设置了这样一个场景，似乎在回应失独家庭的情感诉求。这个场景，也给我们这些基层工作者提供了一个释放自己心绪的场所，给睡不着觉的你我一个释怀的契机。

反思计划生育的主题，在朋友地久天长的友谊之中，才可能这么催人泪下，这种对工作对象愧疚的情感，在朋友天长地久的友谊之中，才可能这么缠绵。或许反思的不仅是计划生育，不仅是失独。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，只有在温情的包裹之下，其主题才不会那么刺棱，才会令读者观众在润物细无声的平静中看清事情的真相，才会在艺术享受中接受，才能促动更深刻的反思。

当然这个故事的主题是多元的，除了前述的兄弟姊妹友谊、计划生育及其失独，也有青春孩子的叛逆、父子矛盾的和解、出轨爱情与夫妻责任、野蛮生长的心结与心平气和的宽恕、赎罪等情感，还有流行歌曲、集体舞蹈、国企下岗、南下打工、城市变化等时代话语。这些，都是能够触碰泪点的。

这个电影的丰富性，就会产生一千个观众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效果，就会经得起反复看——至少看两遍不会厌烦。相较之下，《我要和你在一起》——这是另一个朋友推荐我看的——就显得单薄得多。这个《我要和你在一起》的电影，是一个爱情寓言故事，指向单一，主题明朗，并不耐人寻味。

总之，《地久天长》这部获得多项国际国内大奖的电影，值得一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