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堍读书一百九十零散拾遗篇 ——读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（十六）

辣椒妹 · 发表于 2022-9-28 14:40:27

衣堍读书一百九十

零散拾遗篇

——读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(十六)

　　这一篇是零散拾遗，就像跟在行进部队后面收拾的残兵。内容不多，归类其他又有些勉强，便把它们收拾在这一篇中。这一篇中，收集了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中关于爱情的、宗教的、侵略的、饥饿的、酗酒的文字。

　　绝对精神必须是在地上
　　于是我决定嫁给他，我应该这样做……(哭起来)这是多么幸福啊，我们没有相互错过。我没有从旁而过。多么幸福!是他给了我一次完整的生命!(《二手时间》)
　　爱是一种维生素，没有它人就无法活下去，血液就会凝结，心脏就会停止跳动。(《二手时间》)
　　绝对精神必须是在地上，而不是在床上。在床上是找不到绝对精神的。所有与其他人相关的事情：不论是家庭还是孩子，都只是一种妥协。(《二手时间》)
　　很多陌生人都支持我，但是亲戚朋友却没有，这是因为他们爱我…….(《二手时间》)

　　她们自己还有另一场战争
　　战争结束后，她们自己还有另一场战争，可怕的程度并不比她们刚刚走出的那场战争轻。如果有谁敢于把实话说到底，或者脱口而出、大胆地表白，她总会在采访结束时坚决恳求“请给我改一下姓氏吧”，或者“目前还是不要公开说出这些故事吧，太不中听了”……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)
　　战场上的爱情，没有今天和明天之说，它只发生在今天。谁都知道只能爱在此刻，因为一分钟之后，要么是你，要么是那个人，都可能不在了。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)
　　“孙子都有了，孩子也有，妻子也有。但灵魂失去了……灵魂没有了…” 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)

　　土地属于真主
　　农民不愿意接受分给他们的土地，因为土地属于真主。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妇女们让我们坐在桌前，给了我们吃的。我们离开后，全村人用石头和棍棒活活把她们和她们的孩子给砸死了。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有一个当地小姑娘，她从一个苏军战士手里拿了一块糖。第二天早晨，她的双手被人剁掉了……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“如果一个外国人有机会来到阿富汗，又能健康地没有伤残地、肩膀上扛着脑袋离开这里，那么他将会受到苍天的特殊保护。”这是法国人傅立叶的话……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笔者：看了《追风筝的人》，从阿富汗人的角度来看苏联的这次侵略战争，或许会有更深的体会。

　　“我们以为”又有何用
　　当时我不理解他们有什么仇恨我们的理由。我呆呆地站在那里，我们救她的命，可是她却……(这个“她”是一个老年妇女，她住在苏联军队的医院里治病，却敌视着“我们”——苏联军人)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我和一个阿富汗商人说：“你过去的生活方法不对，我们现在教会你，我们来建设社会主义。”他微微一笑：“革命前我做生意，现在照样做生意。你回家去吧!这是我们的山。我们自己知道怎么办……” 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我们以为，新政权把土地分给大家，大家应当欢天喜地地接受。可是突然……农民不要士地!我们以为，我们给他们修建拖拉机站，把拖拉机、收割机、割草机给了他们，他们就会翻身过好日子，可是突然……他们毁坏了拖拉机站!我们以为，在太空飞行的时代再去信神，是可笑的、荒谬的!我们把一位阿富汗小伙子送上了太空………我们的想法是，你们瞧，他已经到了你们真主所在的地方。可是突然……文明动摇不了伊斯兰教……是啊，“我们以为”又有何用?……(《锌皮娃娃兵》)

　　有意无意的对比
　　人人皆兵的战斗：人已经飞向宇宙了，可是人们现在和几千年前一样还在相互残杀，用子弹，用刀子，用石头……在村庄里，他们(阿富汗人)用木权捅死我们的士兵。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笔者：在卫国战争中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和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，苏联游击队也是这样和德国鬼子斗争。
　　被炸毁的学校：学校被大火烧毁了，只剩下一堵墙。每天早晨孩子们来上课，他们(阿富汗人)用大火后留下的木炭在墙上写字。下课后，用石灰把墙再粉刷一遍，于是墙又像一张干净的白纸……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学校被人们称作“绿色学校”。没有黑板，没有教室，没有课本，只有学生和老师。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飞行员：“过去他是飞行员，现在他在阿富汗当法西斯……” 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笔者：在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和《最后的见证者》里，也有这样的叙述：英俊的德国飞行员开着战斗机向村庄向人群扫射。
　　仇恨的疑惑：我们的恨是可以理解的，但我们很难理解他们的恨是从哪儿而来?他们为什么要仇恨我们啊?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笔者：“我们”指的是卫国战争中的苏联人，“我们的恨”指的是苏联人对德寇的恨。“他们”是阿富汗人，“他们的恨”是阿富汗人对“帮助”阿富汗的苏联军人的恨。实际上，苏联军队以帮助阿富汗的名义进驻阿富汗，就是对阿富汗的侵略，也遭到了阿富汗全民皆兵地抵抗。
　　仇恨的爆发：在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和《最后的见证者》中，有这样的叙述：为了一个被打死的德国兵，德寇是会烧掉整个村子来报仇的!
　　在《锌皮娃娃兵》里，为了一个被打死的苏联兵，“我们”(苏联军人)也会烧掉一个村、炸掉一个村来复仇。

　　悲痛欲绝的母亲吃掉了自己的孩子
　　如果还可以称之为食品的话：皮带或新皮鞋汤、木胶黏冻、锯末煎饼………城市中所有的猫狗都被吃掉了，麻雀喜鹊全没了，甚至大小老鼠都被抓住吃掉了………就那么活活地烧了吃掉……后来，那些孩子不再来了，我们等了他们好久。大概是饿死了，我这么想……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)
　　他们把那次斯大林制造的饥荒称为大饥荒，悲痛欲绝的母亲吃掉了自己的孩子……可是乌克兰的土地是那么富有，插下一根小树枝就能长出一棵大树。(《战争中没有女性》)
　　我们舔过之后，里面已经一点粥渣儿都不剩了，甚至食物的气味都没有了，连气味都让我们舔干净了。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我认识了所有可以吃的野菜野草，在城市里人们吃遍了所有植物。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自然中的一切事物，唤起我们的只有一种欲望﹣尝一尝，看它能不能吃?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人们甚至吃泥土……在集市上有卖泥土的，卖的是炸毁焚烧后的巴达耶夫斯基粮库里的泥土，特别让人们喜欢的是洒过葵花籽油的，或者是混合着果泥烧过的泥土，这两种泥土都卖得很贵。我们的妈妈只能买到最便宜的泥土，那些泥土上放过腌鱼的大木桶，这样的土只散着咸味，里面没有盐，只有鱼的气味。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我说说列宁格勒的封锁。饥饿摧残着我们，久久地折磨着我们。九百天的封锁……九百天……当时好像觉得一天就非常久。您想象不到，一个饥饿的人觉得一天是多么漫长。一小时，一分钟……你久久地等待着午饭时间，然后是晚饭。封锁时期的定量标准到了一天一百二十五克面包。
　　有轨电车也不开行。没有水，不能供暖，没有电。但是最可怕的是——饥饿。我看见一个人，他在咀嚼纽扣，小小的和大大的纽扣。人们都饿疯了……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嗓音都因为饥饿而改变了，或者完全地失声了。让你不能够凭借声音判断出——这是个男人，还是个女人呢?凭穿着打扮也分辨不出来，所有人都裹着破衣烂衫。(《最后的见证者》)
　　那是三十年代，集体化运动……乌克兰发生了大饥荒。几百万人饿死了，整村整村都死光了……竟然都没有人收尸埋葬。大批乌克兰人被杀死，因为他们不想组织集体农庄。(《二手时间》)
　　回来以后，我打开冰箱饱餐了一顿，足足顶得上我平常一周的饭量，我感觉神经活动失常了。(《锌皮娃娃兵》)
　　笔者：这让我想起一句话：宁做太平犬，不做乱世人。

　　他们只有喝闷酒宣泄
　　他们借酒浇愁。有谁会想死?人要死的时候，就会如此忧愁，无法排遣。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丝安慰，他们只有喝闷酒宣泄……嗜酒，嗜酒……所有人都渴望轻松地死。(《切尔诺贝利的祭祷》)
　　大家在村子里把身边的东西都喝光了：伏特加、自酿烧酒、洗浴液，甚至还有指甲油、气雾剂……桌子上总是摆着三升装的烧酒桶，要不就是一袋子西普牌花露水……(《切尔诺贝利的祭祷》)
　　笔者：喝酒是俄罗斯男人的天性之一。在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中，很少有不喝酒的家庭，醉酒之后打妻子、孩子的男人有很多，有的竟然是不能行走的男人，酒醒之后痛苦流涕懊悔，醉酒之时依然如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