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味道：锅边的油渣

陈益祥 · 发表于 2025-3-26 10:24:50

祥歌/文

在记忆深处，总有一段温暖且散发着烟火气的时光，镌刻着小时候守在锅边，满心期许品尝油渣的故事。这段岁月，宛如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，尽管色彩不再明艳夺目，可那份源自心底的纯真快乐与满足，却如同昨日刚刚经历，鲜活且清晰。那是一个物质并不丰裕的年代，然而，我们的童年却充盈着简单纯粹的幸福。每当夕阳西沉，晚霞染红天际，炊烟袅袅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升腾而起，整个村庄都被一种浓浓的家的气息所笼罩。在我家，最勾人馋虫、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，无疑是从那略显简陋的厨房里飘散出来的猪油渣的香气。那股香味难以用言语精准形容，既有猪油特有的醇厚浓郁，又混合着丝丝缕缕的焦香，恰似有一种神奇魔力，能瞬间撩拨起所有的味蕾，引得人不由自主地迈向厨房。犹记得，母亲炒菜时，总会从油罐里挖出小指肚那般大小的一块猪腊油，轻轻放入那口乌黑发亮的大铁锅中。随着柴火灶里熊熊火焰欢快地跳跃，锅里的油块开始悄然发生变化。起初，油块边缘微微融化，渐渐变得透明，水分如精灵般慢慢蒸发，油脂发出 “滋滋” 的轻响，那声音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章，在厨房里悠悠回荡。不多时，浓郁的香气便如潮水般弥漫开来，迅速充斥整个房间，继而飘向屋外，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深吸几口，投来羡慕的目光。而我那两个年幼的弟弟，彼时不过三四岁，如同两个忠实的小卫士，早早地守在锅边，眼睛瞪得溜圆，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锅里的动静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。他们的小手早已紧紧攥着一根刷把签，那是专门用来串起美味油渣的 “秘密武器”。弟弟们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与兴奋，小脑袋里大概正默默计算着时间，对于他们而言，等待油渣出锅的每一秒，都仿佛是一段漫长的煎熬，满心都是对油渣出锅那一刻美味的憧憬。母亲熟练地挥动铲子，轻轻将油渣捞出，放置在锅边，油渣接触到空气，发出 “吱吱” 的脆响，仿佛在欢呼自己的新生。这声响，恰似一声号角，瞬间点燃了弟弟们内心的激动，他们再也按捺不住，开始争抢起来。母亲见状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带着些许嗔怪又满含宠溺地说道：“荒撤子，冷了一人一半。” 那语气，就像冬日里的暖阳，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。刚出锅的油渣，色泽金黄诱人，宛如被阳光亲吻过的琥珀，表面还挂着一些晶莹剔透的细小油珠，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，看上去既可爱又让人垂涎欲滴。弟弟们迫不及待地用刷把签各串起一小块，小嘴巴撅起，小心翼翼地对着油渣吹气，试图让它快点凉下来。终于，他们将油渣放入口中，那一刻，所有漫长的等待与热切的期盼，都化作了满脸的幸福与满足。只见他们的小腮帮子快速咀嚼着，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，那陶醉的模样，仿佛世间再无其他更美味的食物。油渣入口，口感酥脆得恰到好处，咬下去的瞬间，“嘎吱” 一声，奏响了美妙的味觉旋律，淡淡的咸香与丝丝甜味交织在一起，那是猪油特有的醇厚香味，更是童年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味道。吃油渣的方式多种多样，有人喜欢撒上一把葱花，增添几分清新；有人偏好蘸上些许酱油，丰富口感层次。但我却独爱直接品尝，享受那原汁原味的纯粹，那种直击心灵的味道，即便岁月流转，至今仍让我难以忘怀。当然，母亲的巧手还能用油渣变幻出各种美味佳肴。油渣炒青菜，鲜嫩的青菜在油渣的浸润下，焕发出别样的生机，吸收了油渣的香味，变得愈发可口；包包菜与油渣共舞，二者相互交融，碰撞出奇妙的味觉火花；还有那油渣豆腐汤，奶白色的汤汁中，油渣与豆腐相得益彰，每一口汤都饱含着浓郁的鲜香，让人回味无穷。每一道菜肴，都因油渣的加入，而变得格外美味，成为餐桌上最受欢迎的明星菜品。然而，在我心中，无论油渣以何种形式呈现，它最本真的模样 —— 刚出锅时那金黄酥脆的样子，始终占据着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。站在锅边等吃油渣的时光，于我而言，不仅仅是品尝美食的过程，更是感受家的温暖、母爱的伟大的珍贵瞬间。那时的母亲，总是那样耐心且细心，她每日在厨房里忙碌，用那勤劳的双手，为我们烹饪出一道道饱含爱意的菜肴。在那艰苦的岁月里，她想尽办法，将有限的食材变成美味的佳肴，滋养着我们幼小的身躯，更用她那无微不至的爱与关怀，呵护着我们的心灵，为我们撑起一片温暖的天空。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，构成了我童年记忆中最温暖、最动人的画面。随着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，我们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，各种珍馐美馔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。城市的繁华街头，满是装修精致的餐厅，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美食。然而，在我心中，油渣的地位却从未动摇。它早已不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食物，而是成为了一种情感的寄托，承载着满满的回忆。每当我忆起那段站在锅边等吃油渣的时光，心中便会涌起一股暖流，那是对童年纯真岁月的深深怀念，也是对母亲无私付出的无尽感激。如今，我们都已长大成人，怀揣着梦想，离开了家乡，奔赴远方，开启各自全新的生活。在异乡的土地上，每当我偶然品尝到类似的食物，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些年的时光。眼前仿佛浮现出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，她系着围裙，手持铲子，专注地烹饪着美食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；耳畔仿佛回荡着弟弟们欢快的笑声，以及那油渣出锅时 “吱吱” 的声响。那些简单而纯粹的快乐，如同璀璨星辰，照亮了我成长的道路。我深知，那些美好的记忆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，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，无论时光如何流转，都无法将其磨灭。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，我也会像母亲当年一样，系上围裙，站在灶台前，为我的孩子烹饪出同样的美食，向他们讲述那些关于油渣的故事。我会告诉他们，那些站在锅边满心期待等待的时光，是如何让我学会了珍惜与感恩；那些简单纯粹的味道，是如何让我深切领悟到家的温暖和母爱的伟大。而这一切，都将化作他们成长道路上最宝贵的财富，陪伴他们一路前行，在他们心中种下温暖与爱的种子。小时候站在锅边等吃油渣的故事，如同一首悠扬的歌谣，在我心中轻轻回荡。它时刻提醒着我，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，都不要忘记那些美好的过往，不要忘记那份源自心底的纯真快乐。因为，那才是我们生命中最珍贵、最值得珍视的财富，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，都始终熠熠生辉的温暖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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