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说,我出生的时候一声不吭,没哭也没闹,甚至连眼睛都没睁,一个劲儿酣睡,很安静。于是,给我起名“静”;又因为哥哥姐姐最后一个字是“辉”,所以我就叫“静辉”;当然,也有再不打算要孩子的意思了,又取 “静止”之意。后来,我又有了一个妹妹,我妈就用毛主席“暮色苍茫看劲松”的诗句,把我的名字改为“劲辉”,而我妹妹就叫“松辉”了。我妈说,我2岁那年的秋季,有一天我突然不愿站立,即使他们硬拉着我站在地上,只要他们一松手,我就立即坐下去甚至直接躺下去,还不停哭闹。爸妈送我到镇医院检查,医生说是小儿麻痹症,需要每天扎银针并注射维D胶锌钙(好像叫这名字,不甚清楚),但是我们镇上没有这种针剂,要到长江对面的石宝寨去。然后,我爸就每天上午送我去镇上扎银针,下午背着我乘船渡江去打针,风雨无阻,一直到我的双脚可以完全站立。我妈说,我在上小学前,曾经在大街上“犯浑”地哭了几个小时。我问为啥哭。我妈说,“因为你要买书,我没买。”我问为啥不买,我妈说“没钱”。我妈告诉我 ,那时候她和我爸的工资很低,家里老老少少7口人吃饭,妈妈的药费又总是不能按月报销,即使报销也不见多少,所以,“寅吃卯粮”是常事。而我,还没上小学,只是喜欢花花绿绿的图画。在她拉拽、威吓甚至打骂下,我都不走,还死死地抓住柜台不放。我妈怕我把人家柜台掀了,就自己走了,并且告诉售货员,无论我怎么哭闹,都不要给我任何东西。所以我的哭泣就只剩下观众而没有安慰。我问我妈,“您就不担心我被人抱走了啊?”我妈说:“我又没离你多远,我就在街道转角的地方,听得到你的哭泣,也看得到你的花脸儿。只要我听不到你的哭泣,我就伸出头去看你还在不在;而你只要没发现我,你就会坐在地上一个人安静地耍小石头儿;一看见我,你就继续哭,越劝越哭。”我很不好意思,我问我妈后来是怎么把我带回家的,我妈说,“等你哭累了,我一喊你就自己走过来了。”我妈说,我5岁那年的某一天,该吃晚饭的时候,她发现我不见了!家里家外,哪里都没有我的身影;听人说傍晚的江边发现一个小女孩儿的尸体,她吓得全身发抖,以为是我。她拖着病体在云梯街上上下下打听,有人说我是跟着大院里的一个姐姐往她外婆家的方向去了。我妈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,但是我妈班里有个孩子的老家是那里,就把那个孩子叫上,请他带路。走完云梯街,我妈说她已经喘不过气来,又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别人说的那里,而天色已经完全黑透。正在这时,我家隔壁的大哥哥背着一筐煤炭从我妈身边经过,还没等我妈问他,他就说“任老师,我看到劲辉在艳红外婆家公路边的,耍得开心哦。”我妈说,她找到我的时候,我在那个婆婆的怀里睡得很香。后来,我无论去哪里,基本上都会告诉父母一声,哪怕我结婚后也是如此。……以上对话来自我成年后和我妈20多年的点滴交流。2018年3月6日,她在病痛中去世,从此我只能在梦里喊一声“妈妈”,因为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应答;从此,我经常和妈妈的照片对话,尽管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回答。2022年5月1日,于我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假期。这天,我开始在各种卡片或表格中填写一个全新的数字“50”。我出生在1972年5月1日,农历3月18,戌时二刻。我的父亲,在我生日那天送给我一个“压岁”红包!耄耋之年的父亲,还记得母亲生前定下的规矩:每一个子女的50岁生日,一定要派发“压岁钱”!我双手接过,眼泪滴落,晕染了那个最美的祝福:万事顺遂!
养育之恩,百身难续!
我愿和我的父母,相逢生生世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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