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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9 15:08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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衣堍读书一百八十一 战争中的儿童 ——读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(七)
《最后的见证者》这本书的全名是《最后的见证者——101位在战争中失去童年的孩子》。从这个副标题的全称,我们可以看出,这是一个从儿童角度来展示卫国战争的作品,或者说是一个展示战争中儿童命运的作品。这部作品打动了许多人,成为众多表现战争题材影视作品的源泉。
我们搞不清楚
那时候只有五岁的我,对战争还没有一点概念,一点恐惧感也没有。但是由于害怕,也正是由于害怕,我睡着了,一下子睡了两天,像布娃娃一样,躺了两天。
德国的飞机在空中盘旋,我们却高声叫喊:“乌拉!”至于这些飞机是不是别的国家的,我们搞不清楚。
我错过了童年时代
战争——这是我的历史课本。我的孤独……我错过了童年时代,它从我的生活中一闪而过。
我是个没有童年的人,代替我童年的——是战争。
我记得,深夜时我们哭喊……我会从单人床上跳起来,去拍打房门……四处躲藏……女伴们找回了我。我开始哭,她们也跟着哭,
在战争年代,一件儿童玩具我也没有见到过。
我们这些孩子,都是伴着机枪扫射长大的。
“我们在演奏,战士们却在哭泣……”
就这样,我懂事了,我当起了妈妈……
小男孩显得很惊讶:“他怎么会死呢,今天并没有开枪啊?”小男孩只有七岁,可是他已经听了两年的枪声。人们都是在开枪的时候被打死的。
在记忆中没有儿童的欢乐,欢笑……撒娇……都没有。
没有,我没有当过孩子,我不记得自己是小孩子。尽管……我没有怕过死人,深夜或傍晚经过墓地的时候还是害怕。躺在地上的死人,不吓人,吓人的是那些埋在土里的。
人们问我:“你几岁了?”我说:“十三岁……”“啊,我们都以为你也就八岁。”
我们有两个妈妈
我们虽然没有爸爸,但是我们有两个妈妈:我们的妈妈和丹尼娅阿姨。我们就这样长大了……跟着两个、三个妈妈长大了……
她没放我们走,她说:“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孩子…………”她刚刚说完这句话,我和弟弟就在桌子边睡着了。
妈妈打算给他些钱,但他摇着头,说,在这么艰难的时刻友谊是无法用金钱购买的。
因为恐怖,我吓傻了
我成了哑巴,过了好一段时间,才又开始说话,但仍然会结结巴巴。到现在还是这样。
一个德国军官,身着绿军装,肩章闪闪发光,直接从我们家的栅栏里把我揪了出去,不知是用马鞭还是用皮带抽打着我。因为恐怖,我吓傻了——感觉不到疼痛。
房子,别着火
“为什么他们朝脸上开枪?我的妈妈这么漂亮…….”
“房子,别着火!房子,别着火!”
这是我们炸弹的弹片。难道说它能把我炸死?
我希望妈妈就我一个孩子,只宠爱我……
我记得,我羡慕过甲虫:它们个头那么小,总是能够找个地方躲藏起来,钻到地底下……我曾想象,等我快死的时候,我就变成某种野兽,我要跑进森林里。
我看到了,那些不能看的
一年一年过去了……我读了那么多的书。对于战争的了解,却并不比当时多,当时我还是个孩子。
在战争期间,我知道了那么多事……比我一辈子知道的都多…….
我看到了,那些不能看的……人类不能看的。
我听见他心跳停止的声音,跳着,跳着,停止了…….
我们代替了男人
我们代替了男人——我们大多在九岁到十四岁之间。
难道我们是孩子吗?在十到十一岁的时候,我们已经是男人和女人了……
经历过这些之后,谁敢说,儿童没有参与过战争?谁……
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
可是一旦它们开始轰炸,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。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。
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黑色的:黑色的坦克、黑色的摩托车,德国士兵一身黑色军装。我不相信实际上这一切都是黑色的,但我记住的一切就是这样的,像黑白电影胶片……
后来,所有的回忆都陷入了一片黑色之中……如果这些事物,最初的时候,是明亮的色调——碧绿碧绿的小草、鲜亮的水彩画、洁白洁白的沙土、金黄金黄的栅栏……后来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黑色的颜料。
记忆是有颜色的……战争前,我记得一切东西都是运动的,变换着色彩。色彩通常都是鲜艳明亮的,而战争,保育院——一切都好像静止了,变成了灰暗的颜色。
如今炸弹落到了我们头上
之前有人告诉过我们西班牙发生的战争,西班牙儿童的不幸遭遇。如今炸弹落到了我们头上。
妈妈、爸爸,这是金子般的词语
在我的记忆里,它们就这样联系在了一起:战争——就是失去爸爸………
我一直以为,在战争中只有男人会被打死。
“闭上眼睛,儿子,不要看……” 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父亲再也不能站起来,就这样躺在了尘土里、道路上,我不得不抛下他了。
列宁格勒所有人的爸爸都死了,爸爸要死得快一些,妈妈们都幸存了下来。也许,她们不应该死,要不然我们怎么办?
我无法想象,妈妈怎么能和它们在泥土里一起生活呢。将来我们怎么找到她,我们怎么才能再见面?谁会给我们的爸爸写信?
妈妈不是温柔地呼唤我们,像平常那样,而是喊叫:“孩子们!我的孩子们!”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代替整个面孔的——只有一双大眼睛……
没有妈妈的陪伴能长成温情的人吗?
我不明白,怎么能这样说呢——母亲、父亲?就像称呼陌生人似的,只能是——妈妈或者爸爸。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,我会这样叫他们:妈妈、爸爸。这是金子般的词语……
“我在深夜哭泣:我快乐的妈妈在哪里?”
对于我们来说,爸爸是应该等的人,是只能等待的人。
在这本书的开头,作者引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段自问自答的名言:
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:如果为了和平、我们的幸福、永恒的和谐,需要无辜的孩子流下哪怕仅仅一滴泪水,我们是否能为此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?
他自己回答道:这一滴泪水不能宣告任何进步、任何一场革命,甚至于一次战争的无罪。它们永远都抵不上一滴泪水。
仅仅是一滴泪水……
而在卫国战争中,有数百万苏联儿童死亡,在《最后的见证者》中,这101位幸存者流下了多少滴泪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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