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秋季,我知道怀孕以后,一直在安静地等,等我的太阳出世。
没有孕吐,肚子里却各种翻江倒海。吃不下,于是我用辣椒甚至油辣子佐餐,像川渝地区煮小面那样煮菜。为了吃上最爱的大头萝卜做的咸菜,哪怕是冬天的晚上8点,我都愿意挺着肚子去买。
秋季燥热,我牙疼难忍,又不愿吃药打针——我害怕药物有副作用,每天只以饼干和开水充饥,用汤匙浅浅地装一点点水,再把饼干掰成渣浸泡在汤匙里,慢慢地张开因为牙疼并不能完全张开的嘴,用筷子一点一点将泡软的饼干往嘴里送。
我喘不上气,尤其是夜里睡觉。以前我习惯高枕,可是那时无论几个枕头,甚至不睡枕头,我都呼吸不通畅,只好把头悬在床边倒垂着睡觉,但不能太久,必须变换姿势。
所以整个孕期,我都处于吃不好、睡不好的状态,但我还是安静地等着属于我的那轮太阳。
经历的最大危险,是在怀孕7个月左右。
那天傍晚,我坐三轮车去妈妈家。晚上肚子疼痛不已,一整夜感觉不到胎动。第二天去医院还听不到胎音。我慌了神,赶紧转院去别的医院检查。各种检查后,也许是孩子觉得给足了我警告,终于它又活泼地动起来。
因为患有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,所以怀孕对我而言是有些心惊胆战的。孕前检查,我的血小板只有5.5万个单位,正常人是10到30万个单位,怀孕后血小板飙升到8.9万个单位。小镇的医生建议我去大医院生产,说是万一大人小孩有紧急情况会来得及。1998年6月5日,我在家人的陪同下到万州三峡中心医院妇产科待产,床位11号。
预产期6月11日,但是9日那天,我感觉特别不舒服。我们做好了迎接太阳的准备。我爸听医生说吃蓖麻油煎鸡蛋可利于生产,于是就去医生介绍的餐馆买这道菜。我爸说:“蓖麻油煎鸡蛋闻起来好臭,你吃起来是什么感觉。”我说:“就跟菜油煎鸡蛋一个味儿。”那天后来,肚子没了动静。
6月10日,医生让我去拍彩超看看怎么回事,还没入盆。检查结果显示——脐带绕颈。我躺在检查的床上,妈妈陪我进去,妈妈看到了我肚子里的“她”,对我说“眉清目秀的,是个女孩子”。我问医生 ,我可以看看吗?医生把机器屏幕转过来给我看,真的是眉眼清秀。我跟我妈说,她好漂亮啊。
6月11日,我的肚子又疼了。蓖麻油煎鸡蛋也吃了,我抱着物品,一个人走进待产室,一宿无事。
6月12日下午,我那体弱多病自顾不暇的母亲,为我洗头洗澡。因为,我已经完全不能弯腰。
6月12日夜里,阵痛等各种症状一起来了。我又一次一个人跨过那道门槛去待产室。我特别怕疼,不疼的时候我就在室内走动;稍微疼起来了,我就背课文:小学的,中学的,大学的;古代的,现代的……凡是我记得的课文,我都背了一遍。背完了,我就开始哼哼,小声、大声、疾声。然而,我还是没能顺产。医生说孩子还是没入盆。于是,我们决定剖腹产。
折腾一宿后,第二天早上我被实施了剖腹产手术。
1998年6月13日7时50分,在万州三峡中心医院妇产科,诞生了一个体长0.49米,体重2.8千克的女婴,护士注明“邓劲辉之女”。
那一刻,久雨的天空不再阴沉。
我的太阳,正式面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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