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发表于 2021-5-8 17:55:04
|
显示全部楼层
|阅读模式
| 来自重庆 来自 中国重庆
晦涩与晓畅 ——读《苏东坡新传》有感 动心读此书,源自张辉诚先生的《寻找李一冰》。
深受《苏东坡新传》影响的张辉诚先生在台湾四处打探李一冰先生为何人,令张惊讶的是,竟然没有人认识写出如此皇皇巨著的李一冰先生,这个既不是教授学者也不是作家诗人的李一冰,他不得不在报上发表文章来寻找。
在《寻找李一冰》一文中,张辉诚说,余秋雨《山居笔记》里的《苏东坡突围》(新版《文化苦旅》中的《黄州突围》)主要资料来自《苏东坡新传》。“如果读者再有兴趣多一点考据精神,就会发现余文主要材料其实都建立在李一冰《苏东坡新传》的考证与整理文字之上。”熟悉我的人知道,我是余秋雨的铁杆粉丝,能够找到影响余秋雨的书,我当然不会错过。
一、《苏东坡新传》对余秋雨的影响
看了《苏东坡新传》后,又重读了《苏东坡突围》,与张先生有同感。其实,在《苏东坡突围》一文中,也有一句话提到李一冰的:“当代苏东坡研究学者李一冰先生说得很好……”多次读《苏东坡突围》的我,忽略了这句话。
不仅如此,《文化苦旅》中的《杭州宣言》关于西湖的篇章,也多来自于《苏东坡新传》关于东坡先生两次到杭州上任经历的叙述。
《苏东坡新传》关于文人从政颇有见地的论述——“从来文人都不适合从政,搞政治的人,首重实际利害,而文人只管发挥自己的理想。做官的人要用传统的典常来约束一切,而文人则重视自由意志的考虑,不宵规例。”这在《笔墨历史》一文余秋雨论述褚遂良的文字中也可以看到影子,“文化人就是文化人,书法家就是书法家,涉政过深,为大不幸……其实,权势有自己的逻辑,与文化逻辑至多是偶然重合,基本路线并不相同。”从文和从政各是一个系统,文章写得好,并不一定能够当好官,这是比较客观公正的。许多文章说屈原时,多说楚王昏庸、大臣奸诈(《大秦帝国》里的屈原形象比较可笑,百无一用是书生,恰如李一冰之说),许多文章说苏东坡时,也多贬低其他官僚来树立主人公的高大形象。文化人在仕途上不受待见,是文化和政治在本质上的不同,而非具体的个人是非造成的。
《苏东坡新传》在叙述乌台诗案时,关于东坡为何被人构陷的原因分析,“东坡何罪,独以名高。”让人豁然开朗。我们在《行者无疆》中《围啄的鸡群 》一文里余秋雨论说伽利略被人构陷的文字中,也可以寻觅到相应的影子。
《苏东坡新传》关于东坡先生读书的描述,说五十来岁的东坡先生“不观一书”,让人颇感诧异,不过李一冰的解释颇为精道:“人之为学,本有两个不同的阶段:在第一阶段里,须广泛吸收前人积累的知识和思想,应自勤读中求取;到得成熟阶段,必须把自己从别人的知见中解放出来,用自己的头脑,作独立的思考,然后才能建立自有的创意,发挥自有的感情。”我们在《台湾论学》里《蔡康永的专访》,也能找到相似的痕迹,“我不年轻了,已经有权利少读一点。”尽管他引用了辛格的名言来佐证。
《苏东坡新传》记述了苏东坡多方访求较好的陶渊明诗歌版本的经历,当苏终于得到了江州东林寺印本时,“珍惜得不敢把它一口气读完,怕读完了便没得读了。”这与余秋雨的不好的书不读好的书少读的观念如出一辙。余秋雨在讲中国文化时,说陶渊明诗是在六百年后被苏东坡发现,也许也受了此书的影响——“苏轼以一代文宗的地位,晚年尽和陶(渊明)诗的努力,对于这个研究风气的开创具有很大的影响。……从此,后来文学天地,形成了历久不衰的陶诗研究热潮。”
林林总总,就不再一一赘述。
二、晓畅余文之于晦涩李文
李一冰先生耗费大量心血,收集了大量的资料,去伪存真下足了考据考证的功夫,耗时八年写就的《苏东坡新传》,学术水准无可置疑,影响了包括余秋雨、张辉诚在内的很多专业人士。《苏东坡新传》之于余秋雨,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,余秋雨花费很少的时间和精力,就全面地、系统地、准确地把握了苏东坡起起伏伏波云诡谲的一生。
站在李一冰这个“巨人”的肩膀上,余秋雨写出的无论是《苏东坡突围》(《黄州突围》),还是《杭州宣言》,论述明显比李一冰先生的更鲜明,也更高明。除了因为李一冰先生在整部书里无法突出某一个问题之外,我在想,可能的原因是“功力”的问题。在《序中国历代经典宝库》(《台湾论学》)里,余秋雨说台湾版的《中国历代经典宝库》一书的主要缺点是“功力”不足,“横跨古代文化和现代文化的思维功力和表达功力”。这个不足,也许亦是余秋雨读《苏东坡新传》感受到的。
这个不足,也是致命的。早六年出版的林语堂《苏东坡传》错讹百出——一般的读者是无法识别这些错误的,却传播很广,这本学术水平很高的书,却一直寂寂无名。我读这本书也是硬着头皮在啃,半文半白的行文,味同嚼蜡,试举一例:“定州是韩魏公(琦)的旧治,魏公与范文正公(仲淹)同负军事重则,躬亲指挥,却敌致果,史称‘韩范’。” 要知道,我是一个前中文专业学生,一个曾经有志于古文研究的人,何况一般的读者呢?如果不是知晓这本书对余秋雨有重大影响,我或许早就放弃。尽管如此,我也看了半年才读完(此书上下两册,近一千页)。
余秋雨在收录了《苏东坡突围》的《山居笔记》的序言里说:“现在回想起来,写作这本书的最大困难,不在立论之勇,不在跋涉之苦,也不在考证之烦,而在于要把深涩嶙峋的思考淬炼得平易可感,把玄奥细微的感触释放给更大的人群。这等于用手掌碾碎石块,用体温焐化坚冰,字字句句都要耗费难言的艰辛,而艰辛的结果却是不能让人感受到艰辛。”余秋雨在最近出版的《老子通释》前言中说:“我只是希望能在枯燥的学理和考订之间保持畅达的灵性,让当代读者感到亲切。我相信,只有促成当代生命的趋近,才能滋润千年文本。”
要达到这个效果,没有杰出的“功力”是办不到的。毋庸置疑,李一冰的表达还是显得有些功力不足。毋庸置疑,余秋雨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,他用明白晓畅、优美华丽的语言,弥补了这一缺陷,让李一冰先生辛苦劳作写出来的作品大放异彩。
这使我想起吴军在《超越免费的5个原则》(《格局》)一文中说的一句话:“虽然谁都可以不花钱下载几百本国学经典,但是绝大部分人在没有解读的情况下真的理解不了书中的内容。”余文之于李文,就像《老子通释》之于《道德经》?虽然并不完全恰当。
三、李文晦涩的缘由
除了他的表达功力之外,或许还有其他。
他的表达功力不足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他大学学的是经济,从事的工作也与文字训练无关。在写《苏东坡新传》之前,也只写过一部《张苍水传》。他的写作能力主要是依赖幼功。
不过,在书的最后,专门评价苏东坡的章节和后记中,我们发现李一冰先生也是能够顺畅表达的,虽然相对于余秋雨来说依然有点儿相形见绌。或许是他用功太深,沉浸在资料中不能超脱?用功太深的人,他生怕用太过直白的话不能表达其中的微言大义,很多学者的书籍晦涩,或许也是这个原因?其实,一般的读者是体会不到这样细微差别的,也无暇来体会这种差别,但是就作者本人来说,在心理上是过不去这个坎的。这或许也是影响作家的作家寂寂无名的原因。
或许是这本书的线索造成的晦涩?作者喜欢苏诗,并在监狱里与苏诗相濡以沫,他受屈的经历与苏东坡蒙冤的遭遇有高度的心理契合度。这部书是在作者心无他旁、烂熟于心苏诗的情形下,以苏诗为主要线索来展开的。宋诗之于现代人,隔是必然的状态,普通的读者读不下去就成为必然。
四、启示
对李文和余文,我没有孰优孰劣的评判。做学问,要一代接续一代干,要有“功成不必在我,功成必定有我”的气概和担当。没有李一冰等诸先生的潜心研究作基础,余秋雨的文章可能就没有这么潇洒、晓畅、优美,余秋雨就只能呆在书斋里皓首穷经,就没有精力去行走,也就没有那么多那么深刻的触动。没有余秋雨等诸先生的继续发挥,李一冰穷其一生的努力成果,就可能无人问津,影响甚微。
是的,一代学人有一代学人使命,晦涩和晓畅,只是使命呈现的不同形式;同时,晦涩和晓畅也有不同的读者群体。
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