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神子

怏怏菜 · 发表于 2021-1-12 09:37:01

方斗山巴盐古道上的土家人，习惯将有神灵附体，既能带来好运，也会带来厄运的人称为“小神子”。其中有一则流传甚广的杜神子故事，最具典型。
　　清朝乾隆年间，在方斗山下的沿溪乡清明村狮子塝，住着冉姓家族。一个叫冉奇智的年轻人，家中贫穷，好不容易求媒人说合，娶回一房杜姓媳妇。杜氏虽不丑陋，但生得五大三粗，一身蛮力，更让冉奇志纠结的是，杜氏有些呆傻，人称“莽妹”。
　　一日，妻舅杜大哥来家中做客，冉奇智吩咐杜氏，火炉子上有块腊肉，煮一半，留一半。冉奇智与妻兄说了一阵话，到厨房一看，那块腊肉，一半水里煮，一半露于水面，搭在灶台上。冉奇智恼怒，叫来妻兄，说：“你妹妹是个傻子，你自己领回去，我实在受不了!”杜家大哥见状，只好陪笑脸，说：“人都嫁了，岂有领回之理，你家本来就穷，小妹有的是力气，家务不行，帮忙做农活总行啰，还是将就过。”冉奇智环顾四周，家徒四壁，只好忍气吞声。此后，杜氏的主要任务就是照看家里的一头牛和两只羊。
　　有一年中秋节，杜氏在方斗山的一处石岩里，掏到一窝蜂蜜，装了一小坛。第二天，冉奇智舀了一小罐到场上卖，回家发现小坛蜂蜜没减少，连卖了三场，坛子蜂蜜保持原样。第四场，遇上一熟人，说，你家没养蜂，哪来那么多蜂蜜?冉奇智也感觉怪怪的，回家便问杜氏，谁知这一问，似道破天机，坛子蜂蜜突然消失。
　　又过了一段时间，杜氏每天早上从屋后的竹林背回满满的一背篼鸡蛋。此事被邻居窥见，也到竹林捡鸡蛋，并与杜氏发生争吵。从此，竹林不生鸡蛋。
　　冉奇智将卖蜂蜜和鸡蛋积攒下的一个银锭放在床边。几天后，发现银锭不见了，便问杜氏，杜氏回答：“这是银锭?”“是银锭，你放哪儿了?”“我以为是龙角石坨坨，丢在外面坎下。”冉奇智捡回银锭，坐到门口生闷气。这时，杜氏独自喃喃：“哪知这就是银锭?岩洞里好多的。”冉奇智只当莽妹痴人说梦，不以为然。第二天一觉醒来，冉奇智想到蜂蜜、鸡蛋之事，感觉蹊跷，就让傻媳妇带路查看。进到山洞，果见一堆银锭，装了一竹背篼。冉奇智背不动，杜氏却轻松背回。
　　冉奇智发了横财，一下对杜氏另眼相看，自己的媳妇傻人有傻福。
　　有了钱的冉奇智，在狮子塝开办酒厂。厂房搭建完毕，请了师傅，开始煮酒，但连续两锅，只出酒糟，不出酒。一天中午，杜氏牵牛经过，那头大黄牛不偏不倚，在酒厂门口撒了一泡尿。当天下午，酒厂开始出酒。
　　后来，冉奇智在狮子塝相继开办了炼铁厂、陶瓷厂，在裁缝田增建炼铁厂，据传还在江西景德镇和武汉的厂矿有投资，成为方斗山巴盐古道上显赫一时的富商巨贾。
　　杜氏生养四个儿子，冉奇智在狮子塝、九缸银、裁缝田新建三处豪宅，分别安置。狮子塝、九缸银现在更名为拐子塝、九间房。居住拐子塝的冉奇智第六代孙冉顺崇，还清楚记得，家中曾有祖传景德镇瓷器，其中使用时间最长的是一只青花瓷大碗，因破损而丢弃。1968年，维修老房时，从拆下的砖头中发现，有一块上印有“乾隆”二字。
　　2015年拐子塝院子因宅基地复垦，祖业被拆毁近半。毁坏的砖头遍地皆是，一部分铺了路，作人行便道。“乾隆砖”长28.5公分，宽16公分，厚11公分，砖龄当在200年以上。
　　冉顺崇今年75岁，由于生过一场大病，头脑反应有些慢，说话迟钝，但讲起老祖冉奇智的故事，仍然津津有味，甚至手舞足蹈，兴奋不已。他说，冉家后人将杜氏奉为“小神子”，现在仍在坟前祭祀，他们深信，如果没有这位莽祖婆，冉家不会兴旺发达。
　　但他理智认为，冉奇智开办酒厂、炼铁厂、陶瓷厂，艰苦创业，发家致富，才应被称颂，是主角，“小神子”杜氏只能算附在主角身上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想。

作者：罗涌

(2016年7月作于沿溪镇清明村委)